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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洛立即向后一退,双手按在了阿莱西奥的肩膀上:“你又做什么?”
    “你的话实在太多,让你少说两句。”
    说完,他又握住了她的一双手腕:“不准扯我的头发,意大利没头发的男人够多了,不必再多我一个。”
    不对,也不是说不准吧,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松开,我没准备再扯你的头发。”
    他回过了神来,脸上笑容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他把她按进自己怀里,与她一起躺倒在了清爽的草地上。
    “对于这片大陆的许多男人来说,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失去头发好像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全家的头发一直很茂盛。”
    薇洛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有些无言以对:“我……需要放心什么?”
    他的头发会不会掉光,关她什么事?她看起来像在乎这些的样子吗?
    他随口道:“就放心你未来应该不会生出个会秃头的男孩。”
    她听了简直想反手给他一巴掌,再把他的头按进河水里清醒清醒。
    她吐了口气,在他的怀里转动身体,看向了湛蓝的天空,令自己心平气和道:“别想些不可能的,别恶心我。”
    她才不想管任何可能性。既然这意大利人在这种情况下倒是终于想起自己大概好像也算得上是一个基督徒,不愿意犯干预自然的大罪,那她也只能期望自然来干预他们,总之,她自己必须得坚信她跟他之间总有一个天生的不孕不育,他在毁了她的名誉之后不能再永远毁了她的生活。
    当然,她觉得她的几率比较高,她的父母当年是看了很久的医生才十分艰辛地有了她,她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人片刻不停地盯着,因为她实在太弱小了,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死,结果谁知道后来她身体好得很,十二岁就比妈妈高了。
    “你这么说可真是让我很伤心。”
    他撑起了上半身俯视她。可能是因为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温暖,晃动的色彩纯粹而迷人。
    薇洛想着他刚刚说的话,情不自禁地又多看了一眼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倒确实挺浓密,而且打理得也很用心,难怪他会研究他家里人的头发掉不掉。
    在薇洛正盯着他的头发胡思乱想时,他抓住机会,又凑上去在她的嘴唇上偷了一个小而美味的吻。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她头发滑落下去后又显露了出来的小小淤痕,道:“你要是真的就这么在意,其实可以说是被哪只毒虫子咬了,我绝对不会介意偶尔做一回虫子。”
    说完,他便看到她将看着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她那总是高傲的、愤世嫉俗的美丽也开始碎裂、变色,真是,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容易害羞。
    但害羞倒并没有妨碍她的牙尖嘴利:“难道是有哪个仆人会跑到我面前来问‘小姐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吗?还是说,我应该指着它主动去跟我见到的每一个人解释,我被虫子咬了?”
    她模仿他家某些仆人带着家乡口音的意大利语模仿得惟妙惟肖,他毫不怀疑只要给她时间,她会在某一天忽然开始说起皮亚琴蒂诺语。
    “你们英国人好像总是这么别扭,即便是对待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事。”
    薇洛想也没想便道:“可不要忘记了,你也算是半个英国人。”
    “看来你好像很高兴知道这一点,你觉得我们更亲近了吗?”
    因为她刚刚专门指出来的问题,“我们”一词,他还特意咬了重音。
    她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决定忘记自己没过脑子的话,血统并不能决定一切,他出身高贵的英国母亲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英国人的美德,他终归是个糟糕的意大利人。
    她选择回应了他更早一点的话,道:“我以为这不能叫做别扭,我们英国人只是比较文明,比较懂得礼义廉耻。”
    “所以,你是想说我很不开化?”
    “没错。”她略显心虚地轻声说道。
    事实上她倒没那么刻薄,她心里想的不过是意大利人普遍道德更松散,但他自己都用了不开化,她不想反驳,那反而像是在赞美他没那么糟糕了。
    阿莱西奥又向她靠近了一些,几乎是在耳语:“那我可就必须要提醒你了,这位英国女士,好像还是当年罗马人把文明带到了不列颠群岛,才让你们那块地方终于告别了野蛮愚昧的原始社会,还有你的信仰,如果没有坎特伯雷的圣奥古斯丁,你现在又在信仰什么?”
    这是真的,当不列颠群岛还只是一片蛮荒之地时,那些说着拉丁语披着漂亮长袍的罗马人典雅高贵,已经十分懂得享受生活,他们有灿烂的文学,热闹的酒会,还会修建华丽的浴室……
    可她仍是道:“我以为比起传播文明,还是叫侵略更合适,你怎么又不说罗马人当初杀了不列颠群岛上多少人又让多少人沦为了奴隶?我们伟大的罗马帝国好像就热衷这个,烧杀抢掠,用武力四处扩张版图。”
    阿莱西奥笑了:“对此,我无从反驳,只是你非要说扩张版图,谁又能比得上自称日不落帝国的大英?我想你们不仅完美继承了古罗马帝国的光荣传统,甚至还青出于蓝了。”
    说完,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薇洛逐渐僵硬的脸:“也许你会想要告诉我,你们只是在传播你们先进的文明?”
    他们确实是在传播文明,促进世界发展,期间可能难免会产生一些流血,但是从长远来看,都是利大于弊的,比如说,他们已经使得多少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变得热闹繁华……
    她当然可以反驳他的话,但她还是默默地选择了闭嘴,不再跟他在这里耍这些无谓的嘴皮子。
    总而言之,一切还是都得怪罗马,欧罗巴对于殖民扩张的爱好确实都是从罗马开始的。
    “好了。”他道,“你之前不允许我在巴黎大肆炫耀你,我以为我非常听话,听话的人值得奖励,现在在我家里就对我稍微宽容一点,我也就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这个迷人的女孩是我的。”
    薇洛懒得反驳他的话,她更宁愿把心思花在他们躺的这片草地上,不得不说,它非常凉爽舒适。
    “你非常无聊。”
    还非常恶心。
    “嗯,我知道。”
    他轻轻拿起她的一缕头发,将其松散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它们很长,飘逸而柔软……
    “我一直格外喜欢你头发散开的样子,世上最漂亮的头发,你就应该更经常地把它放下来,当然了,我知道,你估计认为那不太得体。”
    这个人又开始说一些废话了,她上次披头散发地满世界乱跑时,穿的还是到小腿的裙子,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是不大得体。”薇洛道,“但毕竟你的想法才是全世界唯一重要的,大人。”
    阿莱西奥又乐了,说一些他压根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来嘲讽他可根本得不到什么好效果。
    薇洛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没脸没皮刀枪不入,她控制住第二次去抓他头发的冲动,只是将手按在了他的胸口,把他拉近的距离又隔开了。
    对于一位本该柔弱无助的女士而言,她的臂力一直是挺不错的。
    “我想你以前在家里时还很擅长射箭,一个好射手。”
    但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也向来并不缺乏锻炼,只是往下压一压,好射手的手臂就软了几分。
    “我觉得还是这样更合适一点。”
    他拉着她的手转移到自己的脖子上,缠绕住他。
    “我一直都得努力地去靠近你,毕竟你好像总想逃避我,把我推到一边去。”他说着,又把她开始歪到了一边去的脸掰了回来,有些强硬地亲了一下,不准她开始不听他说话,而是两眼空空地向着天空,进入她自己的世界。
    听了他的话,薇洛试图笑出来,但是在他的面前,那总是不那么容易。
    “你究竟还想要靠得多近?”她问。
    阿莱西奥微笑着,在他额发垂落下来的阴影中,深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就像是两块拼图,因彼此而完整。”
    拼图?
    薇洛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然后她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将头又扭开了。
    阿莱西奥被她的反应搞得人都愣了一下,花了好几秒钟时间才琢磨出来,差点笑出声。
    她以为他在说什么?因为三言两语就想偏不是他这种人才该做的事吗?一个年轻小姑娘,思想真不健康。
    只不过,拼图……
    他想,他的身体还是太容易受到暗示的影响,而他的头脑在某些方面的联想能力也总是有些强得过头。
    他们当然就像拼图一样合适。
    “玛拉。”他不太确定地这么称呼她,感觉到舌根没来由的有些发苦。
    直到现在他都不怎么喜欢这个苦涩的基督教名字,但他总是要用上它,他与她同床共枕这么久,他不能说不出一个名字来,他需要名字所带来的亲密感。
    “你还会有这种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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